Hertz: 黑 Toivo:藍
潛入,更貼切的形容也許是侵入,目的是破壞另一方的訓練和招攬人手。
——簡單明瞭,但怎麼看都無法下手。既無法融入群體,沒有遮擋的空間也難以單獨接觸,這種情況下要讓一個陌生人放下戒心乖乖被拐這可是要比登天還難。
習慣性地從欄杆看向下方的人群,那些正在三三兩兩地進行自主練習的候補們,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天,背景本來就有被篩選過的後補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變出足以成為談資的把柄。
最簡單的切入點估計還是舊識——陳旻皓,那個曾經收到過自己死亡證明的人。
下意識地尋找起人群中的那抹身影,李時銘難得地對自己的判斷感到猶豫。
原本是希望對方可以普通地渡過餘生……不過算了,參軍的危險性也不見得就能比進黑手黨低。
『今晚十二時過後可以到二樓來嗎,天窗附近。
李時銘』
相信也好,不信也罷,把紙條寫好之後,李時銘溜到了一樓,準備借一個擦肩而過的機會塞給對方。
指揮官所宣達的最終試驗比他原先所想的還要簡單,就算說是多了些預定之外的變數,他也有自信能活過這一個月。
實際上,在試驗開始的這一整個禮拜中,也沒有誰做出什麼會危害到自己的行為,和平到可是說是扮家家酒的程度。
雖然好像有人被言語騷擾,不過這就與他無干的事情了。
陳旻皓收拾著餐具,身後傳來重物落在軟墊上的聲響——那代表有人從二樓跳下來了,他稍微分了些精神去警戒,不過直到他弄好到轉過身氣息都沒有靠近的感覺。
戴著面罩的男人靠在軟墊旁的牆上,在這一個禮拜裡旻皓沒什麼注意過他,只是那個面罩特別容易留下印象而已。
希望對方沒打算惹事。他在心底悄悄祈禱,但真要動手也行,純粹只是不想打又不想引人注目罷了。
擦肩而過的瞬間有什麼突然往他的右手掌靠近,他反射性地退了半步避開,順著動作轉過身,左手直接抓向對方頸子。
交接當然不可能如商量好般順利,對方的反應動作也尚算在預料之中。在抓到自己之前往後移動腳步來避開,計算剛好的距離讓對方的手只能剛好從面罩前擦過。
豎起了手指按到嘴邊向對方示意要保持安靜,然後舉高了雙手來宣明自己無意戰鬥,李時銘在確保了紙條依然被握在拳頭當中後,於對方的注視之下慢慢地退回到了牆角,那個能通往二樓的地方。
接下來就是靜待,看這曾經的好友會不會冒險和自己接觸了。
他在看見那人完全上去後才放鬆警惕,動作似乎都被預料到了,即使試圖避開了右手還是被追上硬塞了什麼東西。
隨意地將其塞進口袋,按照原先的預定去拿了個睡袋後佔據一方角落,舒舒服服地擺好姿勢趴好後才終於拿出口袋裡的東西。
是張紙條,陳旻皓眉頭微皺,對於裡面會是什麼樣的內容一點底都沒有,再三遲疑後緩緩攤開了紙條。
那個署名。
他抬頭看向二樓,許是躲進了死角,他並沒有看見那個男人,視線拉回紙條邊緣那多年未見的名字,心底湧起懷念,同時也感到疑惑。
他無法理解對方的用意。
無論如何,知道這個名字並且知道這個名字與自己的關係就代表對方清楚自己的背景,雖然自己沒有什麼能拿來當成把柄的過去,但不能保證家人的相關訊息沒被掌握。
如果是打算拿家人威脅自己……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數小時,他重新將紙條折好,調整了另一個姿勢閉上眼。
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應該要組織好的『自己在死亡後又復活了』的詳細理由卻依然一片空白。只能寄望他到真的碰面時不會想起要問這種問題,又或者能被因為立場之類的原因忽悠過去。
到底怎麼偏偏會在這種地方重遇呢…以前明明也沒有覺得他是個這麼有正義感的孩子。
督了一眼擱在身邊的甜甜圈盒子,李時銘此時卻突然想起自己漏了一個情況,一個刻意被自己放到最後去思考,對方可能已經得知事情全部真相的情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說不定會在見面時就想要把自己殺掉——對自己而言,也許反而是種解脫。
怎麼可能有這種好事呢。
再次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快到了。
拉下了這幾天幾乎都一直戴著的面罩,重新戴起平光眼鏡,豎起了耳朵聽著從相連通路那裡傳來的聲響,等著他的故人出現。
「旻皓,好久不見。」
向爬上來的身影揮了揮手,李時銘掦起了笑容以迎接這久別重逢的當下。
在約定的時間來到二樓,微弱月光所照耀的視野裡看見了拐角的另一端站立的身姿。
放輕腳步不希望吸引任何人的注意,緩步靠近後他終於看清了那人陰影中的臉龐,帶著幾分熟悉卻又有些陌生。
腦海浮現的是記憶中對方十年前的模樣,面前的他五官退去了成長期特有的青澀,面帶笑容一如往昔喊出自己的名字。
「原來你還活著嗎……太好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忍不住又往前走近,伸出的指尖終於觸碰到對方確認其存在後轉而露出由衷的笑。
對方的反應比推想還要來得高興,那大概是真的慶幸自己依然活著的笑容直接地就掀開了封藏著罪惡感的匣子。
不能在這種地方露出破綻。
向自己提出了警告,李時銘穩住了臉上的微笑,定下了心神。
「是的,我還活著。」
握上了觸碰自己臉頰的那隻手,稍微往下施力拉著對方一起坐下,順手把放著甜甜圈的盒子放到了對方的手中。
「但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沒有和你連繫…沒想到竟然就在這種地方能再見到你。」
打開了盒子,拿出了其中一個面包圈,稍微地撕下一點吃掉後再遞給對方。
「你還好嗎?怎麼會跑去參軍了?」
接過甜甜圈正準備咬上一口時他聽見了對方的疑問,思考了會該如何回答,最後決定大致說明一下情況就好。
「在你們家火災之後,爸爸的公司倒閉了,所以算是為了幫忙分擔家計吧。」簡單解釋幾句後他大口咬下睽違一個星期的甜甜圈,熟悉的甜味以及口感都令他十分滿足。
在陳旻皓的印象中這個人對甜甜圈之類的甜食沒什麼興趣,手上這盒大概是為了自己準備的吧,沒想到對方還記得自己的喜好。
「是說學長是怎麼在那場火災中活下來的?」他還記得自己看見火災新聞時有多麼震驚,看到死亡證明時有多麼茫然。
現在這個人就好好活著坐在自己身旁,他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李時銘的臉重複確認對方的確存在於此的事實,放心下來後收回手拿起下一個甜甜圈繼續吃了起來。
話題開錯了。
依然沒有頭緒的死而復生之謎因為這個錯誤的題目而來到了自己的面前……裝死不知道能不能混過去。
「我也不記得,起火之後的記憶都模糊一片,怎麼都想不起來。到能想起就已經在組織內部,也許是他們做了甚麼吧。」
隨口把最被濫用的失憶往自己身上套,李時銘看著眼前依然在吃著甜甜圈的旻皓,祈禱對方不要對這說詞提出疑問——他發誓回去之後會多看點電視劇補充腦內可塑造的情節。
總之,為免再生更多變化,還是先直接切入主題比較好吧。
下了這樣的決定,李時銘坐直了身體,顯示出一副嚴肅的態度。
「如果你參軍主要是為了幫補家計的話,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你願意成為我的伙伴嗎?」
點點頭,對對方的說詞沒有多加懷疑,會記不清火災時的記憶,或許是書裡寫的『解離性失憶症』吧?
雖然到組織之後的事情沒有再詳細說明令人有些在意,可能黑手黨裡頭也有和軍法裡的保密協定類似的規定,他便沒有繼續追究。
在他思考著接下來要說什麼時,隔壁的人突然挺直了身軀,不由得跟著嚴肅起來,雖然下一刻聽見的話幾乎使他質疑自己的耳朵。
「欸?」他還記得剛來到這間鐵皮屋的那天那位自稱『首領』所說的話,那時他還在想身旁的同梯們大概沒人會願意聽那些人所說的話吧,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人會轉而投靠『首領』。
沒想到自己會遇到——亦或者這場相認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他低頭看著甜甜圈,一旦產生了這個想法就開始覺得這盒甜食像是賄賂品一樣,頓時變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首領說的是搶人,讓人離開軍隊也算是一個折衷的,可以狡辯過去的結果吧。
「也不是一定要成為伙伴,我只是…只是不想與你為敵。」
垂下眼,既然是難得的真意,當然得好好地把這種無奈和悲傷散發出去。
暫且無法抬眼確認陳旻皓現在的表情,但從他放下了拿著甜甜圈的手來看,果然是覺得被騙了吧。
這樣的話,雖然對方不知情,但自己就像是的確狠狠地騙了他三次呢。
是活該孤獨地死去的模板。
雖然想要自嘲,但這個實在不適合笑意的場合還是讓李時銘壓下了情緒。
投入情緒的話就無法看清大局了,必須回到負責引導和計算的觀眾立場才行。
「你可以慢慢地再想想沒關係的,」抬起了頭,李時銘細細地邊觀察對方表情邊像是要安撫似地這麼的說著。
是的,必須讀懂現在的情況,然後選擇最有效的應對。「最壞情況就還是我自己抽身吧。」
如果他足夠重視自己,那他就會倒戈;反之……成為一個稍微有點傳奇色彩的悲劇結局,似乎也是個好選擇。
對方給予自己的另一個選擇明顯違反『首領』當初所說的話,這讓他原先有些消沉下去的心情稍稍恢復了些,還有那句『不想與你為敵』,至少能感受到這場相認並不全是為了勸誘。
抬起頭迎上的是略顯悲傷但已做好覺悟的表情,他還理不清思緒該如何回答時李時銘已經接著說了下去。
一語不發地聽著那些話陷入沉思。
從黑手黨裡抽身可不如說的那麼輕巧,他明白對方當然也明白,所以才會說是最壞的情況。
——如果不想與自己為敵是他的本意。
他也同樣的不想與這個人為敵。
他做下決定。
「……好。」
最後又補上一句像是要讓對方安心也像是要說服自己自己的話。
「反正在哪邊都沒差的。」
把對方的沉默解讀成了猶豫——這也是當然的,誰都不可能一口答應下來吧。
從腦海中翻找著可以成為材料的更多理由,那個輕飄飄的『好』字卻是讓原本正在運轉的思考陷入停擺。
對方最終會答應這當然是李時銘想要得到的結果,但他可從來沒想過只要一次接觸就足以達成條件。
他的友人就和十年前一樣,輕易地就接納了這個突然出現的自己,完全不帶半點懷疑。
那名為感情的匣子,彷彿又再被塞進了更多的虧欠。
——那是早已超過他可以補償的數量。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既然確認到自己的存在能帶來影響,李時銘如演戲一般地擠出了淚滴,任其滑過臉頰,爾後再掦起笑意,向對方說了一句『謝謝』。
這樣的信賴,就讓我以生命回報。
潛入,更貼切的形容也許是侵入,目的是破壞另一方的訓練和招攬人手。
——簡單明瞭,但怎麼看都無法下手。既無法融入群體,沒有遮擋的空間也難以單獨接觸,這種情況下要讓一個陌生人放下戒心乖乖被拐這可是要比登天還難。
習慣性地從欄杆看向下方的人群,那些正在三三兩兩地進行自主練習的候補們,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天,背景本來就有被篩選過的後補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變出足以成為談資的把柄。
最簡單的切入點估計還是舊識——陳旻皓,那個曾經收到過自己死亡證明的人。
下意識地尋找起人群中的那抹身影,李時銘難得地對自己的判斷感到猶豫。
原本是希望對方可以普通地渡過餘生……不過算了,參軍的危險性也不見得就能比進黑手黨低。
『今晚十二時過後可以到二樓來嗎,天窗附近。
李時銘』
相信也好,不信也罷,把紙條寫好之後,李時銘溜到了一樓,準備借一個擦肩而過的機會塞給對方。
指揮官所宣達的最終試驗比他原先所想的還要簡單,就算說是多了些預定之外的變數,他也有自信能活過這一個月。
實際上,在試驗開始的這一整個禮拜中,也沒有誰做出什麼會危害到自己的行為,和平到可是說是扮家家酒的程度。
雖然好像有人被言語騷擾,不過這就與他無干的事情了。
陳旻皓收拾著餐具,身後傳來重物落在軟墊上的聲響——那代表有人從二樓跳下來了,他稍微分了些精神去警戒,不過直到他弄好到轉過身氣息都沒有靠近的感覺。
戴著面罩的男人靠在軟墊旁的牆上,在這一個禮拜裡旻皓沒什麼注意過他,只是那個面罩特別容易留下印象而已。
希望對方沒打算惹事。他在心底悄悄祈禱,但真要動手也行,純粹只是不想打又不想引人注目罷了。
擦肩而過的瞬間有什麼突然往他的右手掌靠近,他反射性地退了半步避開,順著動作轉過身,左手直接抓向對方頸子。
交接當然不可能如商量好般順利,對方的反應動作也尚算在預料之中。在抓到自己之前往後移動腳步來避開,計算剛好的距離讓對方的手只能剛好從面罩前擦過。
豎起了手指按到嘴邊向對方示意要保持安靜,然後舉高了雙手來宣明自己無意戰鬥,李時銘在確保了紙條依然被握在拳頭當中後,於對方的注視之下慢慢地退回到了牆角,那個能通往二樓的地方。
接下來就是靜待,看這曾經的好友會不會冒險和自己接觸了。
他在看見那人完全上去後才放鬆警惕,動作似乎都被預料到了,即使試圖避開了右手還是被追上硬塞了什麼東西。
隨意地將其塞進口袋,按照原先的預定去拿了個睡袋後佔據一方角落,舒舒服服地擺好姿勢趴好後才終於拿出口袋裡的東西。
是張紙條,陳旻皓眉頭微皺,對於裡面會是什麼樣的內容一點底都沒有,再三遲疑後緩緩攤開了紙條。
那個署名。
他抬頭看向二樓,許是躲進了死角,他並沒有看見那個男人,視線拉回紙條邊緣那多年未見的名字,心底湧起懷念,同時也感到疑惑。
他無法理解對方的用意。
無論如何,知道這個名字並且知道這個名字與自己的關係就代表對方清楚自己的背景,雖然自己沒有什麼能拿來當成把柄的過去,但不能保證家人的相關訊息沒被掌握。
如果是打算拿家人威脅自己……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數小時,他重新將紙條折好,調整了另一個姿勢閉上眼。
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應該要組織好的『自己在死亡後又復活了』的詳細理由卻依然一片空白。只能寄望他到真的碰面時不會想起要問這種問題,又或者能被因為立場之類的原因忽悠過去。
到底怎麼偏偏會在這種地方重遇呢…以前明明也沒有覺得他是個這麼有正義感的孩子。
督了一眼擱在身邊的甜甜圈盒子,李時銘此時卻突然想起自己漏了一個情況,一個刻意被自己放到最後去思考,對方可能已經得知事情全部真相的情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說不定會在見面時就想要把自己殺掉——對自己而言,也許反而是種解脫。
怎麼可能有這種好事呢。
再次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快到了。
拉下了這幾天幾乎都一直戴著的面罩,重新戴起平光眼鏡,豎起了耳朵聽著從相連通路那裡傳來的聲響,等著他的故人出現。
「旻皓,好久不見。」
向爬上來的身影揮了揮手,李時銘掦起了笑容以迎接這久別重逢的當下。
在約定的時間來到二樓,微弱月光所照耀的視野裡看見了拐角的另一端站立的身姿。
放輕腳步不希望吸引任何人的注意,緩步靠近後他終於看清了那人陰影中的臉龐,帶著幾分熟悉卻又有些陌生。
腦海浮現的是記憶中對方十年前的模樣,面前的他五官退去了成長期特有的青澀,面帶笑容一如往昔喊出自己的名字。
「原來你還活著嗎……太好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忍不住又往前走近,伸出的指尖終於觸碰到對方確認其存在後轉而露出由衷的笑。
對方的反應比推想還要來得高興,那大概是真的慶幸自己依然活著的笑容直接地就掀開了封藏著罪惡感的匣子。
不能在這種地方露出破綻。
向自己提出了警告,李時銘穩住了臉上的微笑,定下了心神。
「是的,我還活著。」
握上了觸碰自己臉頰的那隻手,稍微往下施力拉著對方一起坐下,順手把放著甜甜圈的盒子放到了對方的手中。
「但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沒有和你連繫…沒想到竟然就在這種地方能再見到你。」
打開了盒子,拿出了其中一個面包圈,稍微地撕下一點吃掉後再遞給對方。
「你還好嗎?怎麼會跑去參軍了?」
接過甜甜圈正準備咬上一口時他聽見了對方的疑問,思考了會該如何回答,最後決定大致說明一下情況就好。
「在你們家火災之後,爸爸的公司倒閉了,所以算是為了幫忙分擔家計吧。」簡單解釋幾句後他大口咬下睽違一個星期的甜甜圈,熟悉的甜味以及口感都令他十分滿足。
在陳旻皓的印象中這個人對甜甜圈之類的甜食沒什麼興趣,手上這盒大概是為了自己準備的吧,沒想到對方還記得自己的喜好。
「是說學長是怎麼在那場火災中活下來的?」他還記得自己看見火災新聞時有多麼震驚,看到死亡證明時有多麼茫然。
現在這個人就好好活著坐在自己身旁,他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李時銘的臉重複確認對方的確存在於此的事實,放心下來後收回手拿起下一個甜甜圈繼續吃了起來。
話題開錯了。
依然沒有頭緒的死而復生之謎因為這個錯誤的題目而來到了自己的面前……裝死不知道能不能混過去。
「我也不記得,起火之後的記憶都模糊一片,怎麼都想不起來。到能想起就已經在組織內部,也許是他們做了甚麼吧。」
隨口把最被濫用的失憶往自己身上套,李時銘看著眼前依然在吃著甜甜圈的旻皓,祈禱對方不要對這說詞提出疑問——他發誓回去之後會多看點電視劇補充腦內可塑造的情節。
總之,為免再生更多變化,還是先直接切入主題比較好吧。
下了這樣的決定,李時銘坐直了身體,顯示出一副嚴肅的態度。
「如果你參軍主要是為了幫補家計的話,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你願意成為我的伙伴嗎?」
點點頭,對對方的說詞沒有多加懷疑,會記不清火災時的記憶,或許是書裡寫的『解離性失憶症』吧?
雖然到組織之後的事情沒有再詳細說明令人有些在意,可能黑手黨裡頭也有和軍法裡的保密協定類似的規定,他便沒有繼續追究。
在他思考著接下來要說什麼時,隔壁的人突然挺直了身軀,不由得跟著嚴肅起來,雖然下一刻聽見的話幾乎使他質疑自己的耳朵。
「欸?」他還記得剛來到這間鐵皮屋的那天那位自稱『首領』所說的話,那時他還在想身旁的同梯們大概沒人會願意聽那些人所說的話吧,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人會轉而投靠『首領』。
沒想到自己會遇到——亦或者這場相認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他低頭看著甜甜圈,一旦產生了這個想法就開始覺得這盒甜食像是賄賂品一樣,頓時變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首領說的是搶人,讓人離開軍隊也算是一個折衷的,可以狡辯過去的結果吧。
「也不是一定要成為伙伴,我只是…只是不想與你為敵。」
垂下眼,既然是難得的真意,當然得好好地把這種無奈和悲傷散發出去。
暫且無法抬眼確認陳旻皓現在的表情,但從他放下了拿著甜甜圈的手來看,果然是覺得被騙了吧。
這樣的話,雖然對方不知情,但自己就像是的確狠狠地騙了他三次呢。
是活該孤獨地死去的模板。
雖然想要自嘲,但這個實在不適合笑意的場合還是讓李時銘壓下了情緒。
投入情緒的話就無法看清大局了,必須回到負責引導和計算的觀眾立場才行。
「你可以慢慢地再想想沒關係的,」抬起了頭,李時銘細細地邊觀察對方表情邊像是要安撫似地這麼的說著。
是的,必須讀懂現在的情況,然後選擇最有效的應對。「最壞情況就還是我自己抽身吧。」
如果他足夠重視自己,那他就會倒戈;反之……成為一個稍微有點傳奇色彩的悲劇結局,似乎也是個好選擇。
對方給予自己的另一個選擇明顯違反『首領』當初所說的話,這讓他原先有些消沉下去的心情稍稍恢復了些,還有那句『不想與你為敵』,至少能感受到這場相認並不全是為了勸誘。
抬起頭迎上的是略顯悲傷但已做好覺悟的表情,他還理不清思緒該如何回答時李時銘已經接著說了下去。
一語不發地聽著那些話陷入沉思。
從黑手黨裡抽身可不如說的那麼輕巧,他明白對方當然也明白,所以才會說是最壞的情況。
——如果不想與自己為敵是他的本意。
他也同樣的不想與這個人為敵。
他做下決定。
「……好。」
最後又補上一句像是要讓對方安心也像是要說服自己自己的話。
「反正在哪邊都沒差的。」
把對方的沉默解讀成了猶豫——這也是當然的,誰都不可能一口答應下來吧。
從腦海中翻找著可以成為材料的更多理由,那個輕飄飄的『好』字卻是讓原本正在運轉的思考陷入停擺。
對方最終會答應這當然是李時銘想要得到的結果,但他可從來沒想過只要一次接觸就足以達成條件。
他的友人就和十年前一樣,輕易地就接納了這個突然出現的自己,完全不帶半點懷疑。
那名為感情的匣子,彷彿又再被塞進了更多的虧欠。
——那是早已超過他可以補償的數量。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既然確認到自己的存在能帶來影響,李時銘如演戲一般地擠出了淚滴,任其滑過臉頰,爾後再掦起笑意,向對方說了一句『謝謝』。
這樣的信賴,就讓我以生命回報。